- 发布日期:2025-04-13 16:41 点击次数:81
1993年,台湾学者郭冠英和记者周玉蔻共同对张学良进行了专访,并拍摄了纪录片《世纪行过—张学良传》。那时的张学良刚重获自由,虽然已年过九十,但他在镜头前思维依然清晰,对东北往事的讲述详细而流畅。
张学良在沈阳大帅府的老虎厅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的事件,在历史上被称为“老虎厅事件”或“杨常事件”,这一事件广为人知。张学良在接受采访时也曾谈及此事。
张学良坦言,他当时犹豫不决,原本只打算除掉常荫槐,并没有想过要杀杨宇霆。这里有个故事,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,沈阳被日军占领,大帅府也没能幸免。一队日军闯进大帅府,直接冲向张学良的办公室。
日军在搜查张学良的办公室时,注意到一个紧锁的铁柜,推测其中可能藏有重要文件或贵重物品。他们耗费大量力气终于撬开柜子,结果让所有在场日军都大吃一惊——柜内仅仅存放着一枚银币。
这则新闻曝光后,立刻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讨论。当时没人能料到,一枚普通的银币竟会成为杨宇霆命运的转折点。在作出处决杨宇霆的决定前,张学良反复抛掷这枚银币多达六次,这一举动充分体现了他内心的犹豫与对命运的迷信。
令人意外的是,这六次的结果让这位在东北军中颇具声望的年轻将领感到不寒而栗。张学良在接受访问时提到:
关于那笔钱的事情,其实跟我太太于凤至有关。我们跟杨宇霆家关系不错,我太太和杨宇霆的夫人也很亲近。当时我自己拿不定主意,身边也没人可以商量。虽然我不太信这些,但这件事确实让我有点动摇。
张学良提到的“那件事”其实就是处决杨宇霆。到底是杀还是不杀?是立刻动手还是再等等看?年轻的张学良心里七上八下,拿不定主意。最后,他居然靠“天意”来做决定,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,但这确实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。
1928年6月4日,张作霖的专列在沈阳皇姑屯遭遇爆炸,他身受重伤,被送至大帅府后不幸去世。半个月后,张学良返回沈阳,为其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。6月23日,张学良召集奉系元老,召开了东三省军民联合会议。
在东三省前途规划的重要会议上,与会者主要围绕两个核心议题展开讨论:一是是否重新设立东北保安总司令这一职位,二是如何处理易帜事宜。然而,整场会议最引人的焦点,无疑是张作霖接班人的遴选问题。根据当时奉系军阀内部的权力格局,有三位人物最具备接替张作霖的资格:张作相、杨宇霆以及张学良。这三人各具优势,在派系中都有相当的影响力,使得接班人的选择成为会议讨论的重中之重。
杨宇霆是“士官派”的领军人物,这个派别的军官大多在日本士官学校学习过。东三省军民联合会议的主要任务就是迅速推选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,一旦当选,此人便成为东北军的实际最高指挥官。
最初,张作相被提名出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,但他毫不犹豫地推辞了。张作相坚信,按照传统和情理,应该由儿子继承父亲的事业。他表示:“老帅已去,儿子接班是天经地义的事,我会尽心尽力支持。”张学良对张作相极为敬重,私下里总是亲切地称他为老叔。
张作相一直对张学良照顾有加,常常叮嘱他:"小六子,你尽管大胆去做,我永远站在你这边。公事上,如果我不听你的指挥,你尽管按军规处置;但私下里,你是我侄子,要是做得不好,我肯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教训你。"
未来,我们将继续遵循张作霖的遗愿,以东北三省的全局利益为先。杨宇霆始终恪守本分,致力于依法办事。张学良作为张作霖的合法继承人,继承父志是理所当然的。我将全力支持张学良,如同车马紧随其辕。希望各位同仁不再提及杨宇霆,这便是最大的欣慰。
杨宇霆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保持低调。新领导上任总会有一系列动作,他应当专注于协助张学良稳固东北的局势,尤其是面对日本对东三省的觊觎。虽然杨宇霆属于“士官派”,但他内心却对日本持有强烈的抵触情绪。
日本方面曾提议让在华日侨与中国百姓混居,不受地域限制,以此彰显中日友好。杨宇霆得知这一消息后,立即表示反对。他指出,这与当年袁世凯签订的"二十一条"中的第十六条如出一辙,认为这是日本为日后侵占东北地区埋下的伏笔。
事件发生后,日本人对杨宇霆的敌意达到了极点。1928年8月,日本《朝日新闻》发表了一篇名为《狡猾的杨宇霆》的文章。文章中提到:“我们曾认为杨宇霆是个诚实、恭敬的人,把他当作理想的养老女婿,希望他能像半个儿子一样照顾我们晚年。没想到他的本性和心思突然转变,幸好我们的女儿还没嫁给他。如果真的嫁了,他不仅不会照顾我们,还会把我们的女儿骗走。”
杨宇霆的才能连对手都不得不佩服,这充分显示了他的过人之处。但杨宇霆本人却极其自负,对张学良毫无敬意,内心对他充满轻蔑。杨宇霆原本叫杨玉亭,字凌阁,后来改名为邻葛,意思是自比诸葛亮的邻居。
张学良掌权后,开始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,包括调整军队编制,废除原有的军师番号,改为旅级单位。然而,杨宇霆却依旧沿用张作霖时期的老一套做法。考虑到杨宇霆在奉系中的重要地位,张学良打算让他担任东北保安委员会的委员。但杨宇霆坚决拒绝,还时常以“小六子”称呼张学良,摆出一副老资格的姿态,完全不顾新领导层的改革意图。
每当张学良向杨宇霆征求意见时,杨宇霆总是冷眼相待,毫不客气地回应:“你外行,别多管闲事,我来定夺。”此外,杨宇霆在自己的府邸里频繁会见来自东北各地的政治人物,席间对张学良的决策评头论足,表现出强烈的取而代之的意图。
张学良与杨宇霆的矛盾由来已久,并非始于“皇姑屯事变”。张作霖遇刺时,杨宇霆正在滦州检阅部队,两人曾私下会面。据消息人士称,张学良提出将奉天的所有事务交由杨宇霆处理,但杨宇霆回应:“我可以追随你父亲,却无法与你共事,我们的理念和处事方式截然不同。”
张学良有严重的大烟瘾,常常因沉迷其中而耽误正事,这引起了不少元老级人物的不满。杨宇霆多次公开批评他:“张学良整天不是跳舞就是抽大烟,东北的未来真是让人担忧!”这种不留情面的指责让两人关系越来越紧张,矛盾不断升级。
在张学良筹划东北易帜之际,各路势力纷纷派遣代表前往沈阳。然而,这些代表抵达后并未直接拜访张学良,而是首先与杨宇霆会面。杨宇霆对此颇为自满,向众人声称自己拥有决策权,无需在意张学良的看法。
张学良对此非常愤怒,导致两人关系彻底破裂。然而,他当时并没有打算对杨宇霆下手,因为他觉得真正的威胁来自杨宇霆的亲信常荫槐。在纪录片《世纪行过—张学良传》中,张学良亲口提到这一点。
那时我本没打算除掉杨宇霆,只想处决常荫槐,然后拘禁杨宇霆。但我妻子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:“你把他关起来,以后怎么处理?要是东北的那些大人物来为他求情,你是坚持关押还是放人?一旦放了他,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。”这番话让我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。
常荫槐当时身兼东北交通委员会主席和黑龙江省省长,手握重权,他与杨宇霆几乎每日都在私下策划。张学良刚上任时,立即向南京国民政府提交了《绝不妨碍统一电》,这一举动推动了中国在形式上的统一进程,同时也预示着东北军即将并入南京国民政府的麾下。
1928年12月29日,张学良公开宣布东北将改旗易帜,表示会遵循先父张作霖的遗愿,推动国家统一,维护和平,并决定从当天起拥护三民主义,接受国民政府领导。然而,杨宇霆和常荫槐对此表示强烈反对。在同日举行的东北保安委员会与南京代表的合影活动中,两人公然拒绝参与拍照,导致张学良在现场陷入尴尬境地。
当天,沈阳城内几乎所有机构,包括政府、学校、工厂、商会等,以及东北地方官员的私人住所,都换上了青天白日旗。然而,杨宇霆和常荫槐的公馆却拒绝挂旗,公开表达他们的反对立场。常荫槐的态度更为激烈,在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,他当面辱骂张学良,称其“什么都不懂”。
1929年1月10日下午3点,杨宇霆和常荫槐一同前往大帅府。他们提出,为了加强对中苏合作的中东铁路的管理,建议张学良设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,并推荐常荫槐担任督办。张学良听完后,沉默了好一会儿,脸色明显不太好看。
杨宇霆抓住张学良未表态的时机,直接将准备好的任命书递到他面前,采取了先行动后报告的策略。张学良在晚年的一次访谈中提到:“我当时就质疑,常荫槐已经担任了奉天交通委员会的委员长和黑龙江的主席,现在又要去吉林任职。我问他,难道东三省就找不到其他人了吗?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同时管理三个省的事务?这必然会引起职责上的冲突。”
张学良以谨慎的态度回应,表示“东北刚完成政权更迭,局势初定,外交事务需上报中央政府,不能轻率处理,应慎重考虑”。这番话已明确表达了他的立场,如果杨宇霆和常荫槐稍有理智,就该知难而退。然而,他们对权力的渴望让他们失去了判断力。
张学良内心怒火中烧,决定晚餐后再处理此事。最终,他下定决心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,彻底消除隐患。两人离开后,张学良情绪失控,将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,这一举动惊动了在楼上的妻子于凤至。
于凤至与杨宇霆的妻子交情深厚,张学良觉得除掉她们是必要的,但一直犹豫不决。他最终选择听从“天命”,从抽屉里取出一块银元,让结果由这枚硬币来决定。
张学良连续三次抛掷银元,每一次都是正面朝上。按照他事先的想法,正面意味着应该采取行动。然而,当三次结果一致时,他却陷入了迟疑,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应该对杨宇霆采取极端措施。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他内心产生了动摇,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。
张学良决定在于凤至面前用抛银元的方式来决定杨宇霆的命运,连续两次都是反面。第三次抛掷后,张学良紧闭双眼,让于凤至查看结果。于凤至看到银元依然显示反面,顿时痛哭失声。
张学良突然醒来,银元依然显示反面。于凤至含泪说道:“我明白你要动手了。”面对这一局面,张学良无从辩解,只能默认事实,将银元封存在铁柜中。随后,他召来警务处长高纪毅,命令其执行对杨宇霆和常荫槐的枪决。
高纪毅问具体地点,张学良说在大青楼的老虎厅,那地方因汤玉麟送的两只老虎标本而得名。晚上8点,杨宇霆和常荫槐刚在老虎厅坐下,高纪毅就领着6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进来了。
正当杨宇霆和常荫槐还处于震惊之中,高纪毅立刻宣布:“奉上级指令,你们二人阻碍国家统一,现下令立即处决。”几声枪响过后,杨宇霆和常荫槐的生命就此结束。第二天,张学良给杨宇霆的夫人写了一封信。
张学良在信中言辞真挚,坦陈了自己的无奈处境。他写道:
亲爱的杨大嫂:我和邻葛情同兄弟,但身为国家官员,我必须把公事放在首位。过去半年,我多次劝他收敛行为,希望他不要过于专横,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,都不该独占。然而他依旧我行我素,毫无悔改之意。这两天我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,心中十分痛苦。关于家中事务,请您放心,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照顾父母和孩子,尽我所能抚养教育他们。请您安心处理家务。弟良敬上。
张学良还分别给杨家和常家各送了一万大洋。考虑到杨宇霆家产丰厚,张学良特意安排了几个人到处放话,警告大家别打杨家家产的主意。在两人的葬礼上,张学良还亲自写了挽联。
为杨宇霆所撰的挽联写道:他并非像西蜀那样安于现状,总是因为年轻时的轻率而流泪;东山上的雨滴让人感到无比凄凉,最终让人惋惜的是,管叔因流言蜚语而误入歧途。
为常荫槐撰写的挽联是:苍天大地明察我心,我们共同为蔡叔的遭遇感到悲哀;将江山归还给汉室,怎能因私事怪罪淮阴侯呢!
